短刀出鞘，果然酒氣與殺氣並重。

從前的折花刀，酒氣往往比殺氣更濃，而這一次，沒有酒氣，只有殺氣。

左行的刀，只想說一句話：擋我者死！

他不想再忍，也不想再等，所有的恩怨情仇，請就一次了斷，一刀了斷！

所以，真的只用了一刀，帖鐵鉤已倒下，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之中。倒下之後，他的眼神中卻沒有驚恐，平靜得如一潭秋水。“你與惜飲刀客一同煮酒，此生不虛了；能死在你的刀下，亦死得其所！”帖鐵鉤用盡最後一口氣，吐出他在人世的最後幾個字。

左行跪倒在地，雖只出一刀，卻似耗盡了他的所有精力——他努力地，讓刀夠快，這樣，帖鐵鉤就可以少一些痛苦。

帖鐵鉤的血流出來的時候，左行的汗水和眼淚，也跟著一起流了出來。

他不為帖鐵鉤而哭，只是每當無辜之人死在他的刀下，他總會備覺空虛和痛苦。然而，刀無眼，更無情，很多時候，他不願出手，卻又不得不出手。

雖然疲憊，左行還是撐起身子，朝帖鐵鉤鞠了個躬就，然後大踏步朝下一關走下去。

下一關，會是誰？

任左行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，第三關的守關者，居然是霍紫怡！

“怎麽是你？為什麽？為什麽會是你？”左行驚問。

霍紫怡卻不答，她的眼神空洞，直勾勾地盯著左行；她的手中握著一把劍，劍映著夕陽斜斜的光，像極了殷紅的血。

左行忽然覺得拿刀的手，好無力；刀，好沈重……

霍紫怡突然就朝他沖了過來，她手中的劍，也直刺左行的胸膛……左行該怎麽辦？

劍尖離左行胸膛只有半寸的時候，左行忽然提刀，“錚”的一聲，金鐵相交，劍被震開，霍紫怡的人也被震出幾丈開外，刀卻並沒有跟上——左行如何忍心對她下手？這個以身相許又救過他一命的女人。

霍紫怡呲著牙，像發了瘋一樣，又朝左行撲上來，左行輕輕一躍，除了躲開，他別無他法。

“這個女人給我下了降頭，所以，現在我也讓她嘗嘗西域忘憂草的味道……左刀客，怎麽，你下不了手嗎？她已經不認得你了。你若不殺她，她就會像狼一樣將你生撕活啃了。”左行的頭頂，響起了懷江鶴那溫和中滿含著譏嘲的話語。城墻上的懷江鶴正一臉得意的奸笑，看到昔年叱咤風雲的惜飲刀客此時一臉的無可奈何，他感覺有趣極了，也滿意極了。“花月寒和這個女人，你到底要哪一個？你只能選一個，女人太多了，總歸不是好事。”

九丈的城墻實在太高，而現在的左行，又實在太累，不然的話，他真想一躍而上，在懷江鶴醜陋的臉上狠狠剁上幾十刀！

不知道什麽時候，花月寒竟被帶到了懷江鶴的身邊，半個身子，懸空在城墻之外。

“惜飲刀客，你的時間不多了，請作出你的選擇。”懷江鶴的聲音緩緩傳來。

花月寒的毫不驚懼，她微笑著看著左行，微笑著道：“惜飲，能在死前見你最後一面，實在是太好了。”

左行目光深情而又堅定地道：“你不會死的，我也不會！我們還要一起回江南。”

完全喪失心智的霍紫怡再次向左行撲來，左行再次躍開。

“看來，你已經做出選擇了。”懷江鶴說著，割斷了花月寒身上的繩索，花月寒便如一只折翼的蝴蝶，直直摔下。

花月寒閉上了眼睛，展開雙臂，她感覺，自己就是一只翩躚於花叢之中的蝴蝶，陽光灑在花瓣上，很是溫暖——能死在左行的懷抱裏，她無憾。

左行一躍而上，展開雙手，接住了花月寒，但花月寒下墜之勢實在太猛，兩人齊齊跌倒在沙地之上，所幸黃沙松軟，兩人都並無大礙。

待左行爬起身來時，柳惜別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面前，手中大刀揮出，霍紫怡已倒下。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我說過了，兩個女人，你只能選擇一個。”城樓上的懷江鶴哈哈大笑：“不然，我會嫉妒的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左行的眼睛，卻是緊盯著柳惜別的。

“殺人需要理由嗎？如果殺人有理由的話，請你告訴我，當年，你殺我爹我娘，是什麽理由。”柳惜別眼中滿是怨恨與殺氣，隱隱還透露著，些許殺人的快感與得意。

看著柳惜別帶血的天王斬鬼刀，看著倒在自己腳下的霍紫怡，左行的眼睛也變得血一般通紅，竟似要噴出火來。“你做了這個人渣的狗！你玷汙了你父親的刀！”他低吼道。

柳惜別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，卻很快又恢覆了鎮定，皮笑肉不笑地道：“你不殺我，我就會殺了她！”他帶血的刀指著花月寒，“還有，你的兒子……不對！我會留下他的一條狗命，讓他也嘗一嘗，沒爹沒娘的痛苦！”

“當初，我就應該殺了你的。”

“我也不明白，當初，你為何不一刀將我給殺了，免得我受這麽多的痛苦。”柳惜別黯然道，忽然眼神中又迸放出奇異的光芒來，“那麽，現在，你後悔了嗎？我保證，你會更後悔的。”

柳惜別的意思，左行當然懂，所以，他決定出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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